随着2020年接近尾声，全球科研产出开始呈现一幅与人们直觉相悖的图像。2020年期刊内容非但没有受到COVID打击而减少，而且迅猛增长。简言之，相比2019年，2020年期刊论文预计将增加约50万篇，相当于前六年增长的总合（中国的论文量将比上年增加30%，见《中国科技出版：政策背后的数字》）。但是，2020年的繁荣会导致2021年的萧条吗?

早期增长报告

我开始有意调查市场的表现是在读到一些主要出版商的报告声称其期刊投稿量和发表量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之后。比如，施普林格•自然报道称他们的文章在2020年上半年增长了11%1。爱思唯尔报告称今年前九个月他们的订阅型期刊投稿量增加了25%2。而今年早些时候，威立在夏天报道其2020财年的投稿量增长了13%3（2020财年与2020自然年有一半重合）。虽然这些出版商在增长数字上经常击败市场整体表现，但通常投稿和发表量不会超出这么多。

用Dimensions评估市场表现

我使用Dimensions4的免费版本来评估今年的市场增长，考虑到两个因素做出了两组预测：（1）出版到Dimensions索引之间的时间间隔；（2）12月底放缓的出版活动。

保守的预测（“低估值”）假设Dimensions完全即时更新，而出版活动在12月20日之后完全停止。这意味着观察到的论文量是317天里发表的，而今年还有38天的出版时间。

激进的预测（“高估值”）假设Dimensions收录内容缺少最近两周的出版物，而出版活动全年无休。这意味着观察到的论文量是303天里发表的，而全年还剩下63天的出版时间。最终结果应该在这两个估值之间。

所有分析都基于《ERA 2018期刊列表》5，该列表是为澳大利亚的全国研究评估而设计的，含大约2.5万种期刊，并且与筛选标准严格 的科睿唯安 Web of Science 指数高度重合。它不是市场的完美代表，但它包含了绝大部分最有价值的内容，涵盖约250万篇Dimensions中的2019年论文。在本文的分析中《ERA 2018期刊列表》代表了市场。

COVID催发的内容增长

2020年市场（ERA 2018期刊）整体表现非常好，增长幅度在17%到26%之间，相比之下，2013-2019年间的复合年增长率（CAGR）仅为3%。这是一个令人瞩目的结果，也与主要出版商的报告相符，表明COVID真正助推了2020年的科研产出。

前几年完全开放获取（OA）期刊增长快于混合型和订阅型期刊（对ERA 2018期刊来说，前者复合年增长率为10%，后两者为2%），而在2020年这几类期刊表现接近，增长都有望达到26%。这对于完全OA和订阅型/混合型出版商来说应该都是好消息，尽管由于COVID导致很多机构预算缩减，后者可能很难从多出版的内容中获利。

那些对稿件非常挑剔的顶级期刊增长也很明显，这可以从自然指数（Nature Index）看出来：通常非常稳定的自然指数期刊预计将打破历史记录，在2020年增长15%，同时也是近年来首次出版超过10万篇论文。

图1. 不同期刊列表过去及预期涨幅（基于Dimensions数据）

图2. 2019和2020年不同期刊列表论文发表量（百万）（基于Dimensions数据)

进一步的分析显示，除人文艺术学科以外的所有研究领域都实现了高增长，范围从“低估值”里生命科学的15%，到“高估值”里技术领域的31%。和前几年一样，增长领先的是技术类，而生物医学占据了今年第二名的位置。

人文艺术学科是一个明显的例外，这一领域看似受到了COVID的负面影响。再进一步的研究发现，人文艺术领域下五个学科中的四个（创意艺术与写作研究；语言、交流与文化；历史和考古；哲学与宗教研究）可能萎缩，只有法律和法学研究有望增长。虽然我没有理由质疑这些结果，但有一种可能性是，索引速度慢或出版时间晚，在某种程度上特别影响了人文艺术学科，从而产生误导结果。

图3. ERA 2018列表中不同学科期刊过去及预期增长率（学科由Dimensions按照ANZSRC分类法在文章层面进行分配；图中物理科学包含代码01-05，生命科学为06-07，技术为08-10，生物医学为11，社会科学为12-17，人文艺术为18-22)

到目前为止，2020年ERA 2018期刊一共已出版约9万篇COVID论文（文章内容提及COVID一词）。正如预期的那样，生物医学从COVID相关论文获益最多，该学科里7%的论文提到了COVID。尽管如此，COVID相关论文只占今年生物医学和其他研究领域论文增长的一小部分。事实上，虽然技术类论文增长可能高达31%，其中的COVID论文只占1%左右。

Dimensions的免费版本不提供按地区划分的数据，但有迹象表明大多数地区的论文产量增长都超过了预期。这是基于对论文作者常见姓氏进行的一个分析，我把它称为Papadopoulos指数，在我的祖国希腊Papadopoulos是最常见的姓氏。作者姓名包含某国最常见姓氏的论文数量的增长与该国本身的增长轨迹大体一致。

增长的机制是什么?

对于今年的显著增长，我读到了一些解释。最显而易见的解释——增长来自于与COVID相关的论文——只能解释多出论文的一小部分。

另一个暗示是作者们在重新提交旧的、被拒的稿件。虽然这有可能部分正确，但非常挑掦的自然指数期刊论文的高增长表明新颖、有影响力的论文也是增长的一部分原因。

或许，当实验室被关闭、实验被中止时，研究人员们提前撰写了原本计划以后发表的论文，类似于“寅吃卯粮”，这有可能导致2021年的科研产出减少。也有可能作者们匆忙发表了未完成的研究，这种解释是在与学术厨房撰稿人Lisa Janicke Hinchliffe的Twitter交流6中提出的。这类似于“萨拉米香肠切片”，即把科学发现切分成多篇论文发表，而不是集中发表在一篇更有份量的论文中。

对出版商意味着什么

虽然今年的增长机制尚不清楚，但它对2021年的科研产出可能会产生影响。例如，如果增长是由于寅吃卯粮，2021年的情况就可能比2020年更糟，甚至可能与2019年持平。如果2020年的增长是由“萨拉米切片”式论文推动的，那么就科研产出来说2021年可能会像个“正常”年份。但“正常”不是以2020年的结果为基准来计算增长的，而是以2019年为基准，再加上两年的“正常”增长值。

使情况愈加复杂的是，与前几年相反，今年完全OA期刊与订阅型和混合型期刊的内容增长同等强劲。因此，回归“正常”对订阅型和混合型期刊可能比对完全OA期刊来得更突然。粗略计算表明，对完全OA期刊来说，“正常”的2021年产量将会与2020年的预期产量相等。而与之相对比，订阅型和混合型期刊“正常” 的2021年产量将比2020年的预期产量减少14%。另外还应考虑到，一些对受资助作者的OA要求，如S计划，将在2021年开始生效。

不用说，出版社的规划团队手里有一份相当复杂的工作要做。2020年这种与直觉相反的强劲增长可以给人一种虚假的安全感，并导致对2021年的预测过于乐观。然而，市场也许正处于强弩之末，在恢复正常之前，未来几个月还要经历一些震荡。出版商在他们的规划上需要保守一些，但同时，只要强劲表现还在继续，就要保持灵活度以应对大量涌入的稿件。